我的高考
文/ 赵东阜(历史系七八一班校友)
1977年2月,我从驻守在内蒙古昭乌达盟林西县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守备第四师侦察连复员,回到家乡阜新市。不久,被分配到阜新发电厂电气分场工作。
当年10月,从收音机中收听到中央关于在全国恢复高考的通知。本来,在中学二三年级相交的时候,听到将有部分中学生不必下乡,可直接考入大学的消息。我对此怀有憧憬。不久教育战线批判“资产阶级教育路线回潮”,这样的消息便悄无声息了。此时,我把上大学的憧憬早已忘在脑后。
恢复高考的消息公布时,我觉得与自己无关。但随着恢复高考在社会上引起广泛反响,我内心已休眠多时的上大学的欲望被唤醒了,这种欲望一旦从内心迸发,就有一种势不可当的力量。这就是无论有什么阻力和代价,我都要考大学。有了这样的想法,便立即投入复习。
毕竟离开校门5年,早已习惯了体力劳动,而不习惯坐板凳看书。现在要在工作一天之后的晚上看书学习,感觉抓耳挠腮,心里闹腾得很。家的房间过小,没有看书条件,是到班上的房间复习。
我报名高考,父亲很赞成,母亲只是一般性地赞同。对我压力很大。这并不在于考不上丢人,而是觉得这样好的学习机会错过了,实在太可惜。那种好强心很强,但坐下来复习又坐不住,感觉像大病一样难受。外界的其他人也帮不上任何忙,如提供复习资料,指导复习,传授考试方法等等。我想这就是常见的矿工子弟面临高考所遇到的困难。只是利用每天晚上和星期日复习。
考试是在12月初,考前的几天,我用以前攒下的串休日在家复习。在我的印象中,人生中最闹心、最挨累、最难熬的事,就是这样的复习和考试。
1978年1月中旬,邮递员给我送来了录取通知书,是辽宁第一师范学院中文系发来的。这样的录取,与我的期望相去甚远。我争取上大学的心是铁定的,只是想读国家重点院校而已。辽一师既然是非重点院校,不去也罢。所以我决定放弃眼前的入学机会,再考一次,争取就读重点大学。高考通知没有关于被录取者不入学将受什么处罚之类的内容。从接到录取通知书到入学隔的时间很短,大约 十来天时间,所以我主意一定,便把录取通知书送交了市招生办。
在阜新发电厂电气分厂,我又进入了正常的工作状态。全班工友都能看出我是铁了心要上大学的,师傅们有两种态度,除一人外,所有师傅都不赞成。他们议论说,上大学学文科将来毕业能干什么呢,没有什么可干的,只能当中学老师。另外学文科比较危险,容易犯错误,五七年反右的时候,不少文科学生成了右派。师傅们大都比我年长十几岁,对于当年反右派斗争的残酷性记忆犹新。一人成右派不算,还要连累家人。上这样的大学是自讨苦吃,得不偿失啊!这是普遍的看法。
班上大体同龄的年轻人有十来个,他们觉得我这么好学,文化底子又可以,上大学是理所当然的。但他们对我读大学文科都不太赞同。厂内有年轻职工被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学习电力知识,带工资学习三年,回厂后是工程师待遇,工资涨了一大块。不上学,无论如何也涨不上去。学文科还能回到电厂吗,很难。当中学老师教语文,人们躲还躲不及呢!
为此,找到了中学时的班主任王老师请教。他推心置腹地说,你学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能干什么?工厂你去不了,专业用不上,只能当中学老师。当中学老师有什么意思?
王老师的一些话,没有动摇我的信念,只是进一步增强了我对未来从事人们不看好的工作的思想准备。
记得第二次高考的报名工作是在1978年的二月下旬,这时1977届被大学录取的新生,刚刚入学不久。考试大约是在1978年的5月。我对自己的实力已有所了解,加之这半年的复习效果一点也不好,所以报考志愿的时候,我并没有填写国内最顶级的大学,只是填写了南开大学中文系和辽宁大学中文系等校系。
两天的考试结束了,感觉自己不管好赖,终于完成了考试。不管哪个大学录取我,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就学了。
录取通知书大约是在9月下旬寄来的,我被辽宁大学历史系录取。不能说我没有一定的失望,学校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理想,而且是按我的第二志愿录取的。就大学排名的情况看,辽大仅仅排在辽一师的前面,实际上与我第一次被录取的情况不相上下。
学习是贯穿人一生的事,大学是集中时间、集中精力学习的特殊时段,也是人生的一段美好经历。人生不会重来,唯有不断进取和努力才不负此生。